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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冤家再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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迎著夜風。

陳乾肩上倒扛著一個姑娘走出法陣。

剛才雲傾乍一暈倒,他本想把人抱出來,結果沒想到雲傾突然吐了,自己身上幹幹凈凈,吐了他一身。陳乾千言萬語化作咬牙切齒,咽在了肚子裏。

今夜種種實在是挑戰他的耐性,讓他心煩不已。

他本是為了抓捕兇靈而來,兇靈是怨靈的進階狀態,也就是傳說中七夜命案的真正兇手。但兇靈只是統稱,就像“人”一樣,不具體指某一個,所以雲傾問他兇手是誰,他才說不知道。

初遇雲傾之時,兇靈正在逃跑,虛晃一招逃了出去,估計就是逃走的瞬間導致了雲傾的誤入。

他知道兇靈狡猾,沒那麽容易抓捕成功,但加上今夜已經接連失敗三次,難免備受打擊。他不喜歡這種被拿捏的感覺,更不悅於兇靈屢次從他手中逃脫,像是在向他挑釁。

他忍著脾氣將怨靈收於燈中,寫符的時候難免加了點個人情緒。等這些怨靈送往鬼界,絕對會被直接丟進黃泉裏泡澡,黃泉可是除了魂魄本身能腐蝕一切外物的,誰見了都繞著走,都怕自己會在鬼界裸丨奔,然後被記在檔案裏生生世世。

不過怨靈倒不會覺得丟人,因為他們全都沒有意識。

他們是缺了一魂三魄後無法正常投胎的鬼,不歸鬼差管,如果沒有被陳乾一類的修道者好心渡去鬼界,便只能飄在人間,飄到被風吹散,或者修煉成兇靈再被斬殺。

嚴格意義上說,陳乾算是他們的恩人。

怨靈獨自修煉成兇靈的幾率很低,沒太多威脅性,一方水土也不足以讓怨靈紮堆修煉。可是自從七夜命案發生至今,加上逃跑的這只兇靈,陳乾已經在都城附近遇到了三只。

這說明有人正在惡意煉化兇靈為自己所用。

前兩只早在命案剛出現時便被他斬殺,剩下的這只漏網之魚,顯然通過半年時間的修煉變強了太多,有些棘手。

師父曾說過,殺兇靈,渡怨靈,守生靈,此乃大善,對修道極有益處。為了成他的善,修他的道,他絕不會放過兇靈還有那個背後的“人”,再棘手也得去辦。

嘆了口氣,他加快步子。

扛著姑娘來到原山村路口,不等走近村碑處,周圍已漫布殺氣。他伸手在空中一握,熾白色長劍瞬間顯形,握緊劍柄反手一擊,只聽“鐺”的一聲,正正抵住了偷襲者的攻勢。

對方身上殺氣猖狂,是個武力值極高的殺手。

倘若陳乾不會仙術,絕對會被對方重傷。可對方目光一偏,看見陳乾肩上的姑娘時,殺氣頓時散了個一幹二凈。

利落收手,對方緊張地說:“把她給我!”

陳乾抱著姑娘反而後退了半步:“你是何人?”

“……她的人。”

陳乾挑眉,目光一轉,轉而問道:“你說你是她的人,我卻怕你是來殺她的人。不如你自證身份,好讓我信你。”

“如何自證?”

“你先說……這姑娘姓甚名誰,家住哪裏?若說不上來或是說錯了,我絕不會放心把她給你。”

對方似是斟酌,可下一刻,多枚暗器忽然從對方指尖飛射而出。陳乾以劍抵擋暗器,便無暇顧及對方的劍勢,兩手難抓,只能把姑娘往外一拋,丟給對方,以換取轉圜之機。

對方迎面將那姑娘抱在懷裏,小心地護著,充滿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,並未再糾纏,飛快地消失在夜中。

陳乾望著夜色陷入沈思,沒去追。

他本來也就是瞎問問,又沒指望對方真的會蠢到把消息往外亂說。

良久後,他將長劍挽至身前,垂眸,望著劍刃上被留住的一枚淬毒的鐵蒺藜暗器。暗器在月光下閃過冰冷的光,恍若浮光躍金。他微微蹙眉……

金烏石?

唐門的東西。

……

夜已深,雲傾被帶回了宮。

不多久就該天亮了。

她從昏迷轉為半夢半醒,夢裏總是出現那些駭人的怨靈。

就算她催眠自己不要害怕,怨靈卻不會聽,依舊朝她伸出冰冷可怖的大手,想要捏碎她。嚇得她冷汗直流,終於在天微蒙時坐起來,怎麽也睡不著了。

她環顧四周,確認了好幾次這是她自己的寢宮沒錯。

那個瞎子竟然還真把她送到了原山村路口。

“湯圓。”

夜色中很快響起回應:“屬下在。”

影衛就是這樣,從小跟著她,看著她長大,貼身保護,寸步不離,有時候連男女之別都會被忽略,他就是她最可靠的影子。他們之間是有默契的。

雲傾放下心,又躺了回去:“那個把我送來的人,你見到了麽。”

“見……是見了,但,屬下失職。”

“怎麽,”雲傾借著黑夜瞥向他的方向,“你打不過他?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他會仙術,與你交手算是作弊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好在他無惡意。”雲傾輕嘆一口氣,“對了,你昨夜有沒有碰見什麽奇怪的東西?就是那種,長得比較醜的,長頭發,眼睛烏黑,喜歡趴在地上的?”

她說的是怨靈。

唐願認真地回想了片刻:“沒有。”

雲傾沒再說話,翻身朝裏面去,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……

這世上修道者眾多,大多都緊著自己這點壽命,忙於修行和歷練。

雲傾見過不少像方大師那樣的風水大師,靠不靠譜先另說,反正人家有模有樣的,仙風道骨,氣質脫俗,尤其是那一絲不茍的發型,灰白夾雜的長胡子,還有那微微瞇起眼睛時嘴邊慈祥和善的笑,看著就像個正經神棍。

而陳乾不同。

他發髻梳得隨意,額前落著碎發,身著粗布衣,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長相平庸,常常冷著臉,一副“事不關己與我何幹”的態度。

昨夜能與他再次相見,對雲傾來說萬分驚喜,心裏渺茫的希望就像被續上了火,又有了燃的勁頭。她本想著趁熱打鐵,去找方大師打聽一下陳乾的情況。可午飯之前,皇帝突然派人來請她過去用膳。

雲傾忙梳妝打扮好,丁零當啷一身又重又繁瑣的首飾,趕來了安樂殿。管樂齊鳴之間,一眼又看見了宋遠慕那個陰魂不散的東西。

今日皇帝在,她的步輦不便入內,便由兩個身體壯實有力氣的宮女,用掛著珠簾的擡椅將她擡進了殿中。

皇帝高坐尊位,她與宋遠慕一右一左,中間隔著薄而不透的紗織屏風。屏風上金絲繡著大片盛開的牡丹,枝葉之間,若隱若現著對面的人影,也不失為一幅賞心悅目之景。

可惜雲傾心情不佳,她只要看見宋遠慕就心情煩悶。因此不論皇帝怎麽說,她都低著頭,不動筷子,素手只輕扯著衣袖,悶悶不樂。

一來二去的,皇帝也不樂意了。他好心把兩個年輕人湊到一塊兒,就算不急著相處點感情出來,也好歹給他些面子吧。

自己家的閨女嬌氣不低頭也就罷了,畢竟是他自己寵的,可是這宋遠慕是哪來的榆木疙瘩?自打雲傾露面他就站了起來,杵在那,杵得臉都白了,皇帝讓他坐,他還回以微笑,然後繼續杵著,擡杠似的。

皇帝不悅:“你為何不坐?”

“陛下您有所不知,這是二公主給草民定下的規矩,草民坐不得。”

“規矩?”皇帝看向雲傾,知道她肯定又不知道打哪兒弄了些古怪名堂為難人。

雲傾當即挺直了身子,透過屏風瞪了宋遠慕一眼,低下頭,已是泫然欲泣:“父皇,兒臣從小不曾與外人同屋用膳,昨日初見宋大公子,一時受驚,才……”

昨日二公主被宋遠慕“氣”暈過去的情形皇帝自有耳聞,既然說到這了,皇帝總不能不給閨女撐腰,當即吩咐宋遠慕:“那你以後只要見了二公主,便都站著吧。”

宋遠慕身子一晃,臉色更白:“……草民遵旨。”

雲傾樂了,以手掩嘴才沒笑出聲。有本事繼續演啊,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砸得疼了,看他還敢不敢告狀。

心情舒暢,雲傾也不再別扭,終於動了筷子。

皇帝瞧他們倆“和諧共處”的畫面,非常滿意,笑著站起來說要出去走走,也是想給他們二人留些單獨的空間。反正用膳本就是個幌子,皇帝沒那心情真的跟他們一塊兒吃飯。

要不是不舍得雲傾受委屈,皇帝也不至於費心多摻和這一手,親自來幫他們兩個調和。

但凡換成其他的公主,就算是哭瞎了眼睛,皇帝也頂多只會言語安慰兩句罷了。

說到底還是給雲傾面子。只希望這宋遠慕……別總不識擡舉。

……

皇帝走後,安樂殿只餘杯盞碰撞的聲響。等雲傾吃得滿意了,放下筷子,呷一口清茶,聽著悠揚的曲子,才開始細細觀察對面的宋遠慕。

宋遠慕像是在罰站。

“宋大公子。”

宋遠慕咳嗽兩聲,沙啞著嗓子:“二公主有何吩咐?”

“今日飯菜可合你口味?”

“回二公主,草民並未品嘗,但只要二公主您用得滿意,想來草民自然也是會滿意的。”

嘁,來這一套。

雲傾翻了個白眼。

作者有話說:

小宋:老婆,餓餓,飯飯QAQ

雲傾:站著吃。

小宋:嗚嗚嗚嗚(含淚怒炫兩大碗)

——

三次比較忙,還沒想好穩定在幾點更新比較好,太早了不方便摸魚,太晚了好想癱著玩手機啊(bushi),寫文只是業餘熱愛,但是非常希望我的熱愛你也能喜歡,嘿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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